第71章 送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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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周敏姐弟饥肠辘辘地回到家时,只听得里面一片欢声笑语。

    刚一进后院,就见周佐冲二人招招手:“快来,快来,”说着上前指着他们介绍,“这位就是我的侄女,也是咱们坞城有名的大夫,”说完他自豪地拍了拍胸脯,很是骄傲地继续说,“这小子是我儿子,现在跟着阿敏在学习医术,也是很了不起的。”

    周顺被周佐喷了一脸酒气,心里郁闷,只是当着外人不好多说什么,

    又听周佐坐回酒桌抱怨:“刚刚你们都羡慕我,家里出了这么好的两个孩子,说实话,他俩医术确实没得说,做事情认真,但是……”周佐说着打了个饱嗝,“也太没意思,你知道过年我们家玩什么游戏吗?”

    他故意拉了长音,一字一顿地说:“捂着眼睛,摸药材,比谁猜得又快又准!”说完自己就哈哈大笑起来。

    酒桌上的几人笑得还算收敛,周敏只认识坐在正当中的岳三。

    “婶婶,二叔也没介绍这些是什么人啊?”

    李氏把周敏二人领回屋:“你们就在屋里呆着吧,没事儿不要出来,一会儿我把饭给你们送进来,今天让你二叔在外面喝个痛快吧。”

    两个人你看我,我看你,没有表示异议。

    然而这次周佐是真的开心了,可有李氏看着,又怕打扰邻居,所以喝了两轮这一场酒席就散了。

    岳三带来的朋友都是风餐露宿惯了的游侠,能吃个饱饭,有一杯热酒下肚已经很是满足,吃完也不多打扰,就各自散去。

    只周佐有点恋恋不舍,送了他们许多周家做好的伤药,站在医馆门口,挥手道别,再抬头看向月亮:“阿敏晚上总爱看星星,果然好看,诶,今天的月亮怎么是两个啊!”

    “娘子,你看,月亮都下小崽子了,咱俩……”周佐还没说完,就被李氏扭着耳朵领回家去了。

    晚上周敏没什么睡意,也许白天的事情实在太过跌宕起伏了。

    她原本只是十分明确地知道自己不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,她对大梁已有基本的了解,亦有自知之明,知道自己除医术以外,没什么擅长的东西,也不精通于人情世故,甚至很多时候被二叔说她有点傻气。

    但她知道,只有找到自己的价值和位置时,才有可能活出一份自由。

    周敏对李氏说了很多,但她依旧担心,心里更加乱糟糟地,没了主意,不知道侄女以后的生活会如何。

    李氏担心的是这一份不确定性。之后还是听了将军的话,才安心一些了。

    其实她慢慢也有点想通了,若侄女真能遇到自己想嫁的人就嫁,遇不到就这样行医,好像也不差,她看看屋中酣睡如雷的周佐,叹口气,起码不用面对这一摊麻烦事。

    第二日,周家医馆恢复了平静,最先上门的是老乡冯怀信的小弟田虎,他打扮得利索,人也看着沉稳多了,简直如脱胎换骨一般。

    他进入诊室之后,小心地将手里的布包放到诊桌上,十分淡定地解开来,周敏和周顺看到里面的碎银都吓了一大跳,他们真没见过这么多钱。

    “这是给周大夫的……”还没等周敏二人反应过来,田虎又递上了一封信:“这是我们老大的亲笔信。”

    田虎看着周大夫认真读信,心里还是有些不平静的,冯家分家之前,老大就在坞城买好了一套宅子,为了分家费心费力又花去不少,剩下的钱都在这里了,这些全是上次跑商差点冻死赚回来的血汗钱,居然这么轻易地就让他交给周大夫,果然是大姐啊。

    不过,他也明白老大的心思,人还是有钱自在些,他老大只有一门心思,那就是赚钱,越多越好。

    而坞城所有人都知道苏县令最贪钱,所以冯怀信便先把钱送来,再有什么事情,破财免灾就是了。

    周敏默默地看了信,尤其看到最后的提议,久久都无法回神,她想了想,问田虎:“你老大最近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挺好的,冯家分了家,夫人也不用再去伺候那个老太太了,不过她不愿意去西凉,所以老大就在坞城这边买了一个小宅子,我跟老大也没再回冯家食肆了,在西凉那边开了个杂货铺,但还是打算天气暖和了继续跑商。”田虎按冯怀信的吩咐,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。

    冯老爷似乎很想让他老大回食肆去,但田虎也认为,原本他心里很大的食肆,现在看来也实在太小了。

    周敏没有收下那一袋钱,反而亲笔回了一封信,让田虎转交给冯怀信。

    虽然老乡信中的内容对她的触动很大,但之后有病人上门,周敏也无心多顾虑这些。

    周佐早起身上还是有一股酒味,周顺虽然抱怨,但还是又给他熬了一碗解酒汤,他便借此犯了春困,在房间里继续休息。

    今日又是李氏在大堂帮忙,她有点喜欢上这个差使了,尤其与病人们接触之后,她的心胸也开阔了不少。

    今日倒是有不少人来问县令侄子的事情,有人说齐大夫给县令侄子用了怪药,导致皮肤溃烂,而齐大夫已被抓进大牢,其家眷连夜逃跑了,众人唏嘘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。

    李氏正听的认真,就看到一个俊美的青年扶着一位老太太进来,二人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堂人们的目光,李氏却故意只对老者说:“张夫人,您来了,进来身体可好?”

    张老太太点点头,看向堂中那显眼的两幅字,乐道:“平日求你一副字那么难,给周家医馆你倒有兴致写两幅。”

    常瑞深吸一口气,他是真没想到周敏竟然不是换下先前那一副字,反而是挂了两幅,果然医术再好,人还是有点俗气的。

    李氏也跟着笑笑:“既然有人送,我们自然也就挂了。”

    这一句话倒让常瑞更不好说什么了,他坐在这挂着两幅字的堂中,自诩翩翩君子的常瑞,第一次觉得十分窘迫了。

    周家医馆外面依旧挂着只诊妇人儿童的牌子,男子来看诊大多会带一位女人陪同,等进了诊室由周顺看诊,周敏开方子。

    所以大堂中人便默认是这位常公子生病了,又看这位仙人一般男子脸色十分不好,又妇人看着可怜,便让张老太太二人先进去。

    张老太太笑了笑,她也来过周家医馆几次了,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,拉着仍是满脸别扭的常瑞进了诊室。

    周敏翻到张老太太的医案,她一开始是因命门火衰,不能生土,吃不下任何干粮,吃些许蔬菜也容易反胃,每日只喝稀粥,导致津液枯涸,气血不充。

    而上次复诊时,虽然反胃已减,但气血瘀滞,周敏开过四物汤调补身体来善后,而这次脉象还算平和,周敏便只开了一个药粥方子。

    毕竟一年之计在于春,被伤之阳可以在春季调养,以使“正气存内,邪不可干”,正是治未病之意。

    周敏写完之后忽而对一旁的常瑞说:“春天常公子倒可以吃点甜食了。”春月肝木旺盛易乘脾土,所以吃些甘味的食物能培护脾土以防肝乘。

    张老太太与常瑞都属于素体虚弱之人,顺应时节养生,有助于阳气生发。

    “多谢周大夫了,老身这次来也不止为看病,之前也听说周大夫的婚事诸多变故,常家曾与你商议过亲事,只是终是没成,常瑞如今拜在我夫家的门下,也在我们书院教书,我作为他的师母,托个大,给您赔个不是。”

    张老太太看了看常瑞,对于他的决定不是很认同。

    之前若是不知道他母亲的所为也就罢了,既然知道,为何在周大夫有难之时不站出来呢。

    周敏倒觉得相亲没成就没成了,也没觉得自己遇到的这些事,有常瑞什么责任:“这本来也与常公子无关啊。”

    常瑞的脸色有点难看,在此之前,他想着如今自己什么都没有,也不愿就这样在坞城埋没才华,他觉得自己看好病之后拒绝提亲,虽然有违他一贯的作风,但认为这也是对周敏好,免得他跟着自己吃苦。

    可是现在看来,他所有的苦恼,不过是多余。因为他相信,在周敏的眼中,自己不过就是一位病人而已。

    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,他才明白有些东西,他从未拥有过,她不曾对他的母亲怨怼,不曾对婚事不成感到惋惜,甚至可能从未想过与他成婚。

    所以周家才会将两幅字都挂在了外面,虽然都是他写的,可在她眼中两幅字是两个病人送的,而自己与那姓钟的没有什么不同。

    想到之前自己的种种误判,种种自作多情,他的脸色更加阴沉。

    尤其最后还听到周敏出于大夫的本分劝他:“春季容易肝火旺,还是要保持心情舒畅为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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