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善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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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敏最棘手的就是这样阴阳双损的病人。
女孩脉象还是十分微弱，根据问诊，得知之前外感风寒而没有得到正确的医治，导致亡阳脱液，好在胃气肾气尚存一线生机，周敏用艾灸固焦生阳，又用四逆汤加人参救逆回阳。
现在她四肢已经回温，周敏便停了药，众人又见雅儿面色红润，只当是病情大好了。
钟家人个个欢欣鼓舞，尤其钟秋香不停地拜谢。
只周敏皱着眉头，面色凝重。
如今虽然回阳，可是阴阳两虚，不相维系，真阴亏损得厉害无法潜藏元阳，所以阳气上脱，雅儿才会面色看起来红润了些。若是接下来用药失当，不能固阳滋阴，又会危及生命了。
可若是继续温阳就有可能伤阴，若是滋阴刚刚回的那一点阳估计又要流失，阳损及阴，阴损及阳，竟然觉得比刚刚的急症还难治。
如同救那将要熄灭的小火苗，继续补气可能会烧得太旺而伤本，若是贸然添柴，又可能会直接闷死火苗，之前的努力就功亏于溃了。
她必须考虑周全，方能万无一失。
周敏仔细思考，再次将想好的药方念了出来。
她知道这样做很怪，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做过，但她宁愿做个怪人，也不想再被人当巫医了。
钟家人好像耳朵有些问题，不反复强调，怕他们仍是不信。
那么就让他们听一听自己是怎么一步步治病用药的。
中医的许多名词也许他们听着很陌生，但稍微有脑子的都不会把这些和符咒搞混。
何况看病本也不用遮遮掩掩的。
所以周敏念了山萸肉、熟地、山药、附子、白芍、茯苓几味药，想想又加了生龙骨、生牡蛎两味，再次由周顺写下方子。
此时不再用人参，是因为人参补力比较大而还兼升气，既然已经回阳，再用怕元阳上脱，不能纳气归根。
这样整个方子是给小火苗加了点火，但最主要的是能稳定火苗，用于大病善后，想来应该是不错的。
她又检查了一遍周顺写下的方子，确定没错，神情才终于放松下来。
周敏抬头，看了看钟秋香怀中的小女孩，心情也变好些了。
突然听到门外有鼓掌的声音：“妙，妙啊！”
“刘大夫，刚刚还是谢谢您家的艾灸了。”周敏忙将那位大夫请了进来，“之前我看的那位秦大娘也是多亏了您，如果没有您已经用热盐法急救，我也没办法再继续诊治。”
刘大夫有些不好意思，他看那位老人家已经无法进药，便直接宣布不治，后来他一直以为也许是自己治的，到周家才有效果。
如今，他才算明白，这病人还真是周家治好的。
他怎么都没想到周家的孙女能厉害到这样的地步！
“您看这方子可行吗？”周敏问道，如果此时能得到同行的肯定，那这些人应该就更加相信她的医术了吧。
“挺好，挺好……”刘大夫拿着那张药方，上下看了许多遍，越看越激动，手都有点抖了。
为什么这样的孩子不姓刘啊！
为什么这孩子还是个女娃啊！
简直浪费人才啊！
她要是刘家孩子，哪怕她是个女娃，能开出这样的方子出来，他绝对用尽所有资源培养她啊。
这周川的孙女用方手法极其老道，用熟地和山药一起滋阴潜阳，附子与白芍一起引上阳归下，山萸肉味酸性温，能收敛元气兼逐寒，与龙骨、牡蛎同用，固涩温中。
刘大夫拿着药方不住地点头，再看看自己不成器的大孙子，有点郁闷，这才华匀给他家子孙一点点就可以了。
佟家院子里。
钟秋武板着脸，听完周顺的吩咐脸更黑了。
“这药要倒掉？”钟秋武努力忍下火气，“你刚刚吩咐我好好煎药，现在怎么又变卦了！”
“我是大夫你是大夫？”周顺刚刚写好药方，这才想起来外面的药还煎着，好心告诉这钟秋武不用煎了，他还发脾气！
“行，行！”钟秋武呼吸急促，用力扔了手中的柴火棍，“倒就倒，你和你姐姐只要好好看病，怎么耍我，我都忍了！”
周顺摇摇头，这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，这倒药跟他有什么关系！
他本要解释，却看到钟秋武气冲冲地端着药罐出去了，便懒得说什么了。
这钟家人怎么这么爱冤枉人呢，再说这病人正病重着，谁还有心思耍他玩啊！
一旁的佟正看了也当周顺故意报复，尤其这周家大姑娘是被当巫医请来的，想想这满身血债的钟家人能对个巫医多好。
只是一会儿煎药，一会儿又要倒，实在是浪费啊。
他没想到钟秋武居然忍下来了，而且还真的要去倒，便小跑着上前拦住他：“秋武兄弟，还是我来吧，我也一直没帮上什么忙……”
钟秋武早就不耐烦了，又听到钟伯喊他，也没多想就把药罐给了佟正。
等到他满头大汗地把钟伯交代的事情做好时，正看到周敏姐弟二人从屋里出来。
周顺看到窗台上的药罐，有些不放心地上前一瞧，就发现那药根本就没倒。
“我不是说这药要扔的吗！”周顺不解地问道。
他看向钟秋武，钟秋武又看向佟正。
佟正心虚，但依旧板着脸：“这药好好的，又不便宜，我想着万一还用得上，就先留着也不碍事的……”
周敏、周顺和两个刘大夫听了都直摇头。
这急救药留着要给谁吃！
周顺也不看佟正，继续怼钟秋武：“让你扔药，就是因为孩子已经四肢回温了，不能再喝了，我姐姐已经开了新方子，以后要喝新药，你还留着这个药做什么，再吃会死人的！”
非要让这女孩真的进棺材啊！
钟秋武被他训得脸色通红，刚刚虽然以为周顺是故意整他，但到底也没多心疼这点药钱，甚至觉得用这点药钱让这个幼稚的小鬼出出气也行。
哪里知道佟正这个穷鬼一点上不得台面，居然把药留下了。
几个佟家人也不敢多说什么，毕竟人是钟家请来治好的，而他们准备的棺材、白布和白幡，还有算好的吉时，事后看来就有些莽撞了。
周敏出了佟家大门才发现门口停着一顶小轿子。
这待遇还真的完全不同了。
钟伯急忙递上了诊金，也另有诊金给被溜了一天的刘大夫。
周顺看是一个小钱袋，不好意思直接打开看，只暗自掂量了掂量。
钟伯这才有些歉意地说道：“之前多有得罪，还望周姑娘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。”
他们之前当她是糊弄人的巫医，又因为着急，所以才会直接劫来，谁知这周家姑娘居然是位大夫，还救了这外甥一命，他这才知道失了礼节。
只希望那诊金能多少补偿一些。
周敏打量了一番钟家人，指着钟秋武笑着说道：“没事儿，只是这位壮士，之前你说的话，你可还记得？”
钟秋武心里咯噔一下，这姐弟俩可真是不会放过他了！
周顺立即领会了阿姐的意思：“这个人说如果我阿姐真的是大夫，他就跪下来叫姑奶奶！”
在场的人，脸色各异，钟伯皱了眉：“这……周姑娘，多担待，都是我们有眼不识金镶玉，秋武，还不赶紧给周姑娘赔不是！”
“刚刚，多有得罪，周姑娘对不住了！”钟秋武从未觉得这般难受过。
“阿顺，你再说一遍，刚刚他是怎么说的？”周敏暗叹，这些人就是记性不好，话总是让人反复说。
“刚刚，这个人说‘哼，还当自己是大夫呢，你要是大夫，爷爷我跪下来叫你姑奶奶！’”周顺说着，还学了钟秋武的表情动作。
钟家人闯荡南北，刚刚的道歉已经是十分难得了，何时被人这么对待过。
刘大夫深觉这不是久留之地，便随意劝了一句，带着自己的孙子离开了。
佟正虽然反感钟家人的野蛮，但在自己家大门口，让钟家人下跪，实在是有点伤脸面，上前劝道：“周姑娘，我兄弟都已经跟你道歉了，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！”
“这话是他自己说的，我什么时候逼他了？”周敏反问，而后看向面色不善的钟秋武，“你们到我家里大闹一场，把我家两位长辈吓得晕倒，胁迫、恐吓我也就罢了，就在不久前，这个胡同口，他还拿刀子要切我弟弟的小手指呢！”
这话一说，倒没人敢再劝了。
钟伯厚着脸皮道：“这……是我们过分了……可是这跪下，我的这个子侄也是堂堂男子汉……”
“言而无信的人，就别称自己是男子汉了！”周敏转身上了轿子，“阿顺，走了！”
周顺也挤到轿子里，有些不满地道：“姐姐，咱们就这么走了？”
“懒得跟他们耽误工夫！”周敏顿了顿，“快数数钱有多少！”
钟家人还是第一次被人说言而无信，他们镖局明明最讲信用了！
钟伯摇头，叹了口气：“这雅儿三天后，还要复诊的……”
大家都知道钟伯没说出的后半句话：这复诊当然还是找这周姑娘最好了！
钟秋武后悔死了，早知道如此，就应该抛开面子跪下去了！
周敏最棘手的就是这样阴阳双损的病人。
女孩脉象还是十分微弱，根据问诊，得知之前外感风寒而没有得到正确的医治，导致亡阳脱液，好在胃气肾气尚存一线生机，周敏用艾灸固焦生阳，又用四逆汤加人参救逆回阳。
现在她四肢已经回温，周敏便停了药，众人又见雅儿面色红润，只当是病情大好了。
钟家人个个欢欣鼓舞，尤其钟秋香不停地拜谢。
只周敏皱着眉头，面色凝重。
如今虽然回阳，可是阴阳两虚，不相维系，真阴亏损得厉害无法潜藏元阳，所以阳气上脱，雅儿才会面色看起来红润了些。若是接下来用药失当，不能固阳滋阴，又会危及生命了。
可若是继续温阳就有可能伤阴，若是滋阴刚刚回的那一点阳估计又要流失，阳损及阴，阴损及阳，竟然觉得比刚刚的急症还难治。
如同救那将要熄灭的小火苗，继续补气可能会烧得太旺而伤本，若是贸然添柴，又可能会直接闷死火苗，之前的努力就功亏于溃了。
她必须考虑周全，方能万无一失。
周敏仔细思考，再次将想好的药方念了出来。
她知道这样做很怪，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做过，但她宁愿做个怪人，也不想再被人当巫医了。
钟家人好像耳朵有些问题，不反复强调，怕他们仍是不信。
那么就让他们听一听自己是怎么一步步治病用药的。
中医的许多名词也许他们听着很陌生，但稍微有脑子的都不会把这些和符咒搞混。
何况看病本也不用遮遮掩掩的。
所以周敏念了山萸肉、熟地、山药、附子、白芍、茯苓几味药，想想又加了生龙骨、生牡蛎两味，再次由周顺写下方子。
此时不再用人参，是因为人参补力比较大而还兼升气，既然已经回阳，再用怕元阳上脱，不能纳气归根。
这样整个方子是给小火苗加了点火，但最主要的是能稳定火苗，用于大病善后，想来应该是不错的。
她又检查了一遍周顺写下的方子，确定没错，神情才终于放松下来。
周敏抬头，看了看钟秋香怀中的小女孩，心情也变好些了。
突然听到门外有鼓掌的声音：“妙，妙啊！”
“刘大夫，刚刚还是谢谢您家的艾灸了。”周敏忙将那位大夫请了进来，“之前我看的那位秦大娘也是多亏了您，如果没有您已经用热盐法急救，我也没办法再继续诊治。”
刘大夫有些不好意思，他看那位老人家已经无法进药，便直接宣布不治，后来他一直以为也许是自己治的，到周家才有效果。
如今，他才算明白，这病人还真是周家治好的。
他怎么都没想到周家的孙女能厉害到这样的地步！
“您看这方子可行吗？”周敏问道，如果此时能得到同行的肯定，那这些人应该就更加相信她的医术了吧。
“挺好，挺好……”刘大夫拿着那张药方，上下看了许多遍，越看越激动，手都有点抖了。
为什么这样的孩子不姓刘啊！
为什么这孩子还是个女娃啊！
简直浪费人才啊！
她要是刘家孩子，哪怕她是个女娃，能开出这样的方子出来，他绝对用尽所有资源培养她啊。
这周川的孙女用方手法极其老道，用熟地和山药一起滋阴潜阳，附子与白芍一起引上阳归下，山萸肉味酸性温，能收敛元气兼逐寒，与龙骨、牡蛎同用，固涩温中。
刘大夫拿着药方不住地点头，再看看自己不成器的大孙子，有点郁闷，这才华匀给他家子孙一点点就可以了。
佟家院子里。
钟秋武板着脸，听完周顺的吩咐脸更黑了。
“这药要倒掉？”钟秋武努力忍下火气，“你刚刚吩咐我好好煎药，现在怎么又变卦了！”
“我是大夫你是大夫？”周顺刚刚写好药方，这才想起来外面的药还煎着，好心告诉这钟秋武不用煎了，他还发脾气！
“行，行！”钟秋武呼吸急促，用力扔了手中的柴火棍，“倒就倒，你和你姐姐只要好好看病，怎么耍我，我都忍了！”
周顺摇摇头，这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，这倒药跟他有什么关系！
他本要解释，却看到钟秋武气冲冲地端着药罐出去了，便懒得说什么了。
这钟家人怎么这么爱冤枉人呢，再说这病人正病重着，谁还有心思耍他玩啊！
一旁的佟正看了也当周顺故意报复，尤其这周家大姑娘是被当巫医请来的，想想这满身血债的钟家人能对个巫医多好。
只是一会儿煎药，一会儿又要倒，实在是浪费啊。
他没想到钟秋武居然忍下来了，而且还真的要去倒，便小跑着上前拦住他：“秋武兄弟，还是我来吧，我也一直没帮上什么忙……”
钟秋武早就不耐烦了，又听到钟伯喊他，也没多想就把药罐给了佟正。
等到他满头大汗地把钟伯交代的事情做好时，正看到周敏姐弟二人从屋里出来。
周顺看到窗台上的药罐，有些不放心地上前一瞧，就发现那药根本就没倒。
“我不是说这药要扔的吗！”周顺不解地问道。
他看向钟秋武，钟秋武又看向佟正。
佟正心虚，但依旧板着脸：“这药好好的，又不便宜，我想着万一还用得上，就先留着也不碍事的……”
周敏、周顺和两个刘大夫听了都直摇头。
这急救药留着要给谁吃！
周顺也不看佟正，继续怼钟秋武：“让你扔药，就是因为孩子已经四肢回温了，不能再喝了，我姐姐已经开了新方子，以后要喝新药，你还留着这个药做什么，再吃会死人的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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钟秋武被他训得脸色通红，刚刚虽然以为周顺是故意整他，但到底也没多心疼这点药钱，甚至觉得用这点药钱让这个幼稚的小鬼出出气也行。
哪里知道佟正这个穷鬼一点上不得台面，居然把药留下了。
几个佟家人也不敢多说什么，毕竟人是钟家请来治好的，而他们准备的棺材、白布和白幡，还有算好的吉时，事后看来就有些莽撞了。
周敏出了佟家大门才发现门口停着一顶小轿子。
这待遇还真的完全不同了。
钟伯急忙递上了诊金，也另有诊金给被溜了一天的刘大夫。
周顺看是一个小钱袋，不好意思直接打开看，只暗自掂量了掂量。
钟伯这才有些歉意地说道：“之前多有得罪，还望周姑娘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。”
他们之前当她是糊弄人的巫医，又因为着急，所以才会直接劫来，谁知这周家姑娘居然是位大夫，还救了这外甥一命，他这才知道失了礼节。
只希望那诊金能多少补偿一些。
周敏打量了一番钟家人，指着钟秋武笑着说道：“没事儿，只是这位壮士，之前你说的话，你可还记得？”
钟秋武心里咯噔一下，这姐弟俩可真是不会放过他了！
周顺立即领会了阿姐的意思：“这个人说如果我阿姐真的是大夫，他就跪下来叫姑奶奶！”
在场的人，脸色各异，钟伯皱了眉：“这……周姑娘，多担待，都是我们有眼不识金镶玉，秋武，还不赶紧给周姑娘赔不是！”
“刚刚，多有得罪，周姑娘对不住了！”钟秋武从未觉得这般难受过。
“阿顺，你再说一遍，刚刚他是怎么说的？”周敏暗叹，这些人就是记性不好，话总是让人反复说。
“刚刚，这个人说‘哼，还当自己是大夫呢，你要是大夫，爷爷我跪下来叫你姑奶奶！’”周顺说着，还学了钟秋武的表情动作。
钟家人闯荡南北，刚刚的道歉已经是十分难得了，何时被人这么对待过。
刘大夫深觉这不是久留之地，便随意劝了一句，带着自己的孙子离开了。
佟正虽然反感钟家人的野蛮，但在自己家大门口，让钟家人下跪，实在是有点伤脸面，上前劝道：“周姑娘，我兄弟都已经跟你道歉了，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！”
“这话是他自己说的，我什么时候逼他了？”周敏反问，而后看向面色不善的钟秋武，“你们到我家里大闹一场，把我家两位长辈吓得晕倒，胁迫、恐吓我也就罢了，就在不久前，这个胡同口，他还拿刀子要切我弟弟的小手指呢！”
这话一说，倒没人敢再劝了。
钟伯厚着脸皮道：“这……是我们过分了……可是这跪下，我的这个子侄也是堂堂男子汉……”
“言而无信的人，就别称自己是男子汉了！”周敏转身上了轿子，“阿顺，走了！”
周顺也挤到轿子里，有些不满地道：“姐姐，咱们就这么走了？”
“懒得跟他们耽误工夫！”周敏顿了顿，“快数数钱有多少！”
钟家人还是第一次被人说言而无信，他们镖局明明最讲信用了！
钟伯摇头，叹了口气：“这雅儿三天后，还要复诊的……”
大家都知道钟伯没说出的后半句话：这复诊当然还是找这周姑娘最好了！
钟秋武后悔死了，早知道如此，就应该抛开面子跪下去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