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吃土少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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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做梦了！
梦到自己回现代，做回了苏敏，结果醒过来还是在大梁啊，周敏翻了个身，她好怀念现代的生活啊……
她刚刚梦到了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和爷爷一起住的医院家属院，她见到了以前的老朋友，梦到疯狂地和所有朋友打电话，那些她想做但没去做的事情，想玩没去玩的地方，她都想去体验一遍。
然后她就再也没有睡着了。
白天周敏坐在医馆里打着哈气，这几天，医馆门可罗雀，一个病人都没有。
无聊的周敏甚至有点怀念没事就要来闹一闹的张阿婆了。
连强悍的张阿婆都被流言吓住了么。
这事儿还要从周敏救治的秦大娘说起，那天她非常厉害地将病人从死亡线上拽了回来，没人称颂也就算了，却莫名其妙有流言说周敏是巫医！
没错，周敏在被人叫做医婆之后，又有了新的更绝的称呼——巫医！
也许古代人民的生活太过枯燥，这样稀奇的故事都有人信，还传得特别快，周家医馆被人笑成周家巫医馆，以至于没人来上门求诊了，谁也不想看个牙疼、肚子疼就被人当做中邪吧。
周敏被人说成天煞孤星，克父克母的什么纯阴体质，用巫术打败来勾魂的阴阳双煞，才救了秦家大娘，这故事都可以被写成玄幻了。
那秦家也是，好几天都不来还药费，让还想请他们帮忙解释的周家姐弟有些焦急。
巫医在这个时代是让人又惧又怕的存在，所以张阿婆再也不敢上门了，就怕周敏使个坏，让她一家不得安宁。
这样的传言一出，就如同春天疯长的野草，各种故事都安在了周敏的身上，让周敏辛辛苦苦打拼五年，才换来那么一点点的名声，一夜间灰飞烟灭。
他们还在那个故事上面添油加醋，增加一些似是而非的事情，让流言更加真实可信。
秦大娘之前还去过城里另外两家医馆，其中一家医馆声称自己见到秦大娘的时候，她呼吸已经没有了，这话一出更让这事有了铁一般的印证，所以事情由大夫妙手回春变成了周家姑娘朝阎王要人。
人人都喜欢听故事。
人们也更喜欢这样虚无缥缈的故事，他们似乎故意忘了周敏已经行医五年之久，之前已经救治了不少人的事实，反而认为她坚信自己可以行医，定然是有某些原因的。
他们更愿意相信周敏能看诊，不过是拥有如神话故事一般的法术，而不是她有真才实学，她真的有这样的医术。
有些人反而因此看周家医馆顺眼了，原来坐堂的女大夫不过是巫医啊。
你看，女人哪里真的懂医，她们是根本无法学习医术的，这个周家大姑娘也是不例外，她能行医，是因为天生或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巫术。
“阿姐，你别在意了，都是些像张阿婆那种人在瞎传别人的事情，等过一段时间就过去了。”周顺唯一想到跟他周家有过节的就是张阿婆。
今天早上他去进药材，就被人抓住问了一大堆问题，他药都没买全就回来了。
周顺实在搞不懂这些人的脑袋，任由他怎么否定，怎么解释，他们都还是坚信他阿姐是巫医。可是这些人既然已经随便信那些胡说八道的故事了，还问他做什么？
给他心里添堵吗？
周敏姐弟还好，李氏这次是真的受打击了。
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处于这样的舆论漩涡了，因为女儿跟男人跑了，她就成了罪人，她的一言一行都是错，她的手帕交再也不跟她往来了，所有人都知道，她养了一个那样的女儿，甚至说是因为她不正经，才会教导出那种女儿。
如今却又是这样，这个侄女她刚准备给她说亲，就有这样的传言出来，她是真的错了啊……
她当初就不应该嫁过来，她不嫁过来，也不会有个酗酒的相公，如果她没有这样一个相公，闺女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跟人私奔，如果闺女没有私奔，她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……
呜呜呜呜……
李氏甚至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一种错，完了，一切都完了。
周敏虽然也理解李氏的伤心，但却并不知道李氏把事情看得那么严重，虽然短时间名声有碍，需要烦恼一阵，但没人再上门求亲了啊，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。
周敏的穿越生活向来如此，总得在这生活中找到一丝慰藉。
原本她以为处在舆论漩涡中一定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，可当那舆论是这么可笑，那些价值观更是她完全无法认同的时候，好像并未让她多痛苦，只是多些无奈罢了。
她从小认同的价值，在这里变成了非主流，她知道自己永远无法附和这一部分的主流价值，所以她思考的是作为一个古代非主流，她该如何生存下去呢。
家里唯一好过的就是叔叔周佐了，他故意装得神神秘秘地引酒肆里的闲汉请他喝酒，再说一些似是而非的醉话。
至于医馆没有病人求诊，说来奇怪，倒还有人来买膏药和散剂，周敏也有些搞不懂，他们是觉得这些外用方剂不能施法术吗？
临近中午，周敏二人正在包散剂，就看到一个中年妇女在医馆门口来来回回地走，那中年妇女竖长脸，法令线很深，嘴角向下垂着，看起来很是严厉，眼睛总往医馆里瞧，显然是想进来的样子。
“看病吗？”终于在她转第五圈的时候，周顺看不下去，跑过去问了一声。
周顺有些期待，希望是来看诊的！
那位妇人点点头，可表情还是有些犹豫，打量了周顺一下，又借着余光偷偷瞧了瞧坐在堂中的周敏，而后退了一步，转身跑走了。
他居然把人问跑了！
周顺失望地叹了口气，耷拉着小脑袋瓜，回了大堂，冲阿姐摇了摇头。
可没一会儿，那妇人又来了，身后跟着一个小男孩。
她竟然是用绳子牵着男孩，绳子另一头绑在他的手上，孩子嘴角肿得厉害。
周敏都看呆了，蹭的站起来，走过去，这是家暴啊？
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“周大姑娘，你可得给我儿子看看病啊！”妇人一脸急切直直自己的儿子，“我儿子中邪了！”
中邪了？
周敏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，过来找她看中邪？
真把她当巫医啊？
周敏看着眼睛里充满祈求的妇人，觉得自己收获了一万点伤害。
“你搞错了，我们这儿是医馆！”周顺气鼓鼓地开始赶人，“我们只看病，不看其他的！”把他们周家医馆当什么了！
那小儿像是被吓了一跳，突然尖叫着哭了起来，他个子不高，看着很瘦弱，声音倒是不小。
周敏刚要劝，就看那女人一下子抬起了手臂。
虽然没有落下，但男孩吓得硬生生地止住了哭，低着头，一抽一抽地，看起来让人很揪心。
女人却是满脸的气愤，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儿子，仿佛那是什么恶魔，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作为母亲应有的怜爱。
“你可别打孩子啊，我们这儿是医馆，不过你儿子到底怎么了？”
周敏蹲下来，给孩子一块手帕让他擦一擦脸，那小孩却将手帕攥在手心里，没敢动。
妇人转过头，不再瞧儿子，平复了心情，有些委屈地说道：“都说你是巫医啊，怎么嫌我们穷啊，我也是借了钱过来的。”说着从钱袋里拿出一个钱袋，露出银色的一角，显然是一块碎银子，又迅速将钱收回去。
“不管花多少钱，你只要把我儿子救好了，我多少钱都舍得的！”妇人一脸坚决，扑通一声就跪下来。
她儿子是她的命根，若是儿子有个好歹，她也不活了。她是听人说这周家大姑娘会巫术才来的，希望周家大姑娘能作法把她儿子治好。
那声音，周敏都替她疼，急忙去扶人：“我们这儿真是医馆，你看这药柜里都是药材，你不要听别人胡说！”
周敏头疼死了，这还真有人把谣言当真啊，还找到医馆来了。
可这妇人却死活不起来，周敏、周顺两个人都没法把她搀起来，周敏无奈地劝道：“先起来说话好不好，您怎么称呼啊？”
“我夫家姓宋，大家都叫我宋二嫂，大姑娘我求求你，救救我儿啊！”宋二嫂使劲抓着周敏的手不放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。
“你有什么话先起来说嘛，不要跪了！”
“哎呀，大姑娘你就行行好吧，我这儿啊，是真中邪了，我也是没办法才把他给捆了，你给看看他到底是沾了什么脏东西啦，他……他……他老吃土！”
吃土？
周敏一脸疑问：“宋二嫂，你是说……吃土？”
“对啊，是吃地上的泥块，吃了好几次了，你快救救我儿子吧，快让我儿子回来吧！”宋二嫂坚信现在这个吃土的不是她儿子。
男孩被宋二嫂吓得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，一动不动。
周敏仔细打量起这孩子来，看起来五六岁，脸色发黄，眼眶底下青黑，嘴唇红肿，下唇嘴角那里有两个白点。
诶，这是什么？
周敏刚一伸手，那小儿就吓得往后退了一步，可又不敢再哭，一双泪目，就这样盯着周敏，豆大的泪珠掉落，弄得周敏心头一酸。
又做梦了！
梦到自己回现代，做回了苏敏，结果醒过来还是在大梁啊，周敏翻了个身，她好怀念现代的生活啊……
她刚刚梦到了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和爷爷一起住的医院家属院，她见到了以前的老朋友，梦到疯狂地和所有朋友打电话，那些她想做但没去做的事情，想玩没去玩的地方，她都想去体验一遍。
然后她就再也没有睡着了。
白天周敏坐在医馆里打着哈气，这几天，医馆门可罗雀，一个病人都没有。
无聊的周敏甚至有点怀念没事就要来闹一闹的张阿婆了。
连强悍的张阿婆都被流言吓住了么。
这事儿还要从周敏救治的秦大娘说起，那天她非常厉害地将病人从死亡线上拽了回来，没人称颂也就算了，却莫名其妙有流言说周敏是巫医！
没错，周敏在被人叫做医婆之后，又有了新的更绝的称呼——巫医！
也许古代人民的生活太过枯燥，这样稀奇的故事都有人信，还传得特别快，周家医馆被人笑成周家巫医馆，以至于没人来上门求诊了，谁也不想看个牙疼、肚子疼就被人当做中邪吧。
周敏被人说成天煞孤星，克父克母的什么纯阴体质，用巫术打败来勾魂的阴阳双煞，才救了秦家大娘，这故事都可以被写成玄幻了。
那秦家也是，好几天都不来还药费，让还想请他们帮忙解释的周家姐弟有些焦急。
巫医在这个时代是让人又惧又怕的存在，所以张阿婆再也不敢上门了，就怕周敏使个坏，让她一家不得安宁。
这样的传言一出，就如同春天疯长的野草，各种故事都安在了周敏的身上，让周敏辛辛苦苦打拼五年，才换来那么一点点的名声，一夜间灰飞烟灭。
他们还在那个故事上面添油加醋，增加一些似是而非的事情，让流言更加真实可信。
秦大娘之前还去过城里另外两家医馆，其中一家医馆声称自己见到秦大娘的时候，她呼吸已经没有了，这话一出更让这事有了铁一般的印证，所以事情由大夫妙手回春变成了周家姑娘朝阎王要人。
人人都喜欢听故事。
人们也更喜欢这样虚无缥缈的故事，他们似乎故意忘了周敏已经行医五年之久，之前已经救治了不少人的事实，反而认为她坚信自己可以行医，定然是有某些原因的。
他们更愿意相信周敏能看诊，不过是拥有如神话故事一般的法术，而不是她有真才实学，她真的有这样的医术。
有些人反而因此看周家医馆顺眼了，原来坐堂的女大夫不过是巫医啊。
你看，女人哪里真的懂医，她们是根本无法学习医术的，这个周家大姑娘也是不例外，她能行医，是因为天生或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巫术。
“阿姐，你别在意了，都是些像张阿婆那种人在瞎传别人的事情，等过一段时间就过去了。”周顺唯一想到跟他周家有过节的就是张阿婆。
今天早上他去进药材，就被人抓住问了一大堆问题，他药都没买全就回来了。
周顺实在搞不懂这些人的脑袋，任由他怎么否定，怎么解释，他们都还是坚信他阿姐是巫医。可是这些人既然已经随便信那些胡说八道的故事了，还问他做什么？
给他心里添堵吗？
周敏姐弟还好，李氏这次是真的受打击了。
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处于这样的舆论漩涡了，因为女儿跟男人跑了，她就成了罪人，她的一言一行都是错，她的手帕交再也不跟她往来了，所有人都知道，她养了一个那样的女儿，甚至说是因为她不正经，才会教导出那种女儿。
如今却又是这样，这个侄女她刚准备给她说亲，就有这样的传言出来，她是真的错了啊……
她当初就不应该嫁过来，她不嫁过来，也不会有个酗酒的相公，如果她没有这样一个相公，闺女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跟人私奔，如果闺女没有私奔，她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……
呜呜呜呜……
李氏甚至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一种错，完了，一切都完了。
周敏虽然也理解李氏的伤心，但却并不知道李氏把事情看得那么严重，虽然短时间名声有碍，需要烦恼一阵，但没人再上门求亲了啊，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。
周敏的穿越生活向来如此，总得在这生活中找到一丝慰藉。
原本她以为处在舆论漩涡中一定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，可当那舆论是这么可笑，那些价值观更是她完全无法认同的时候，好像并未让她多痛苦，只是多些无奈罢了。
她从小认同的价值，在这里变成了非主流，她知道自己永远无法附和这一部分的主流价值，所以她思考的是作为一个古代非主流，她该如何生存下去呢。
家里唯一好过的就是叔叔周佐了，他故意装得神神秘秘地引酒肆里的闲汉请他喝酒，再说一些似是而非的醉话。
至于医馆没有病人求诊，说来奇怪，倒还有人来买膏药和散剂，周敏也有些搞不懂，他们是觉得这些外用方剂不能施法术吗？
临近中午，周敏二人正在包散剂，就看到一个中年妇女在医馆门口来来回回地走，那中年妇女竖长脸，法令线很深，嘴角向下垂着，看起来很是严厉，眼睛总往医馆里瞧，显然是想进来的样子。
“看病吗？”终于在她转第五圈的时候，周顺看不下去，跑过去问了一声。
周顺有些期待，希望是来看诊的！
那位妇人点点头，可表情还是有些犹豫，打量了周顺一下，又借着余光偷偷瞧了瞧坐在堂中的周敏，而后退了一步，转身跑走了。
他居然把人问跑了！
周顺失望地叹了口气，耷拉着小脑袋瓜，回了大堂，冲阿姐摇了摇头。
可没一会儿，那妇人又来了，身后跟着一个小男孩。
她竟然是用绳子牵着男孩，绳子另一头绑在他的手上，孩子嘴角肿得厉害。
周敏都看呆了，蹭的站起来，走过去，这是家暴啊？
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“周大姑娘，你可得给我儿子看看病啊！”妇人一脸急切直直自己的儿子，“我儿子中邪了！”
中邪了？
周敏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，过来找她看中邪？
真把她当巫医啊？
周敏看着眼睛里充满祈求的妇人，觉得自己收获了一万点伤害。
“你搞错了，我们这儿是医馆！”周顺气鼓鼓地开始赶人，“我们只看病，不看其他的！”把他们周家医馆当什么了！
那小儿像是被吓了一跳，突然尖叫着哭了起来，他个子不高，看着很瘦弱，声音倒是不小。
周敏刚要劝，就看那女人一下子抬起了手臂。
虽然没有落下，但男孩吓得硬生生地止住了哭，低着头，一抽一抽地，看起来让人很揪心。
女人却是满脸的气愤，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儿子，仿佛那是什么恶魔，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作为母亲应有的怜爱。
“你可别打孩子啊，我们这儿是医馆，不过你儿子到底怎么了？”
周敏蹲下来，给孩子一块手帕让他擦一擦脸，那小孩却将手帕攥在手心里，没敢动。
妇人转过头，不再瞧儿子，平复了心情，有些委屈地说道：“都说你是巫医啊，怎么嫌我们穷啊，我也是借了钱过来的。”说着从钱袋里拿出一个钱袋，露出银色的一角，显然是一块碎银子，又迅速将钱收回去。
“不管花多少钱，你只要把我儿子救好了，我多少钱都舍得的！”妇人一脸坚决，扑通一声就跪下来。
她儿子是她的命根，若是儿子有个好歹，她也不活了。她是听人说这周家大姑娘会巫术才来的，希望周家大姑娘能作法把她儿子治好。
那声音，周敏都替她疼，急忙去扶人：“我们这儿真是医馆，你看这药柜里都是药材，你不要听别人胡说！”
周敏头疼死了，这还真有人把谣言当真啊，还找到医馆来了。
可这妇人却死活不起来，周敏、周顺两个人都没法把她搀起来，周敏无奈地劝道：“先起来说话好不好，您怎么称呼啊？”
“我夫家姓宋，大家都叫我宋二嫂，大姑娘我求求你，救救我儿啊！”宋二嫂使劲抓着周敏的手不放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。
“你有什么话先起来说嘛，不要跪了！”
“哎呀，大姑娘你就行行好吧，我这儿啊，是真中邪了，我也是没办法才把他给捆了，你给看看他到底是沾了什么脏东西啦，他……他……他老吃土！”
吃土？
周敏一脸疑问：“宋二嫂，你是说……吃土？”
“对啊，是吃地上的泥块，吃了好几次了，你快救救我儿子吧，快让我儿子回来吧！”宋二嫂坚信现在这个吃土的不是她儿子。
男孩被宋二嫂吓得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，一动不动。
周敏仔细打量起这孩子来，看起来五六岁，脸色发黄，眼眶底下青黑，嘴唇红肿，下唇嘴角那里有两个白点。
诶，这是什么？
周敏刚一伸手，那小儿就吓得往后退了一步，可又不敢再哭，一双泪目，就这样盯着周敏，豆大的泪珠掉落，弄得周敏心头一酸。